时间缓慢地流逝,男生手都打痛了。
“好了,别打了,”阿武洋洋得意地走到谢姳面前,“哟,挺耐打啊。来!来个精彩的结尾!给老子跪下!”
谢姳抬起脑袋,依然狠盯着他。
眼神冰冷,仿佛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偶。
“叫你跪下!听到没有!”这个表情让阿武更加来气,一脚就踹在其小腹上。
谢姳条件性地弯下腰,却始终不肯跪下去。
阿武再次大怒,一阵拳打脚踢,硬是把她按住,跪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还瞪?你还瞪!老子要你好看!”他如爆发的火山,一发不可收拾,“你!把她衣服给我扒了!”
“啊?!”男生这次真的犹豫了,“喂喂喂……武哥,不用闹这么大吧。”
“怕什么!这特训营每天都有孩子退出,不缺那么一两个。”
反抗?不反抗?
是反抗?还是不反抗?
反抗有没有用?不反抗有没有用?
谢姳紧紧抿着嘴,瘫跪在地上。面色苍白,额头跟唇边都不停渗着血丝。
“再说分配之后,见也见不着。你还怕这小妞寻仇不成?我说你怎么就如此怕死……”
阿武话没说完,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他腹部传了出来!低下头……竟然看到一只小女孩的手,正抓住自己的手臂,另外一只则重重地打进了自己体内。
谢姳?不!
他确确实实地看见那家伙仍然跪在墙角!
那么,究竟是谁?!他的脸在黑夜里变得异常狰狞,咧着嘴怪笑,眼中凶光毕露。
小拳头从腹部缓缓抽出,晶莹雪白的皮肤非常刺眼。
阿武倒了下去。捂住小腹,瞪着眼前这位小身影,嘶哑起嗓子,“是……是谁?为什么!只一拳就……”
旁边的男生大惊,赶紧走过去搀扶,“武哥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阿武痛苦回道,“快!看看是谁!”
“谁?”
当他扭过头时,被硬物正中头侧,顿时昏晕过去!
在阿武眼下,出现了另外一个小身影。
跟之前那位赤手空拳的不一样。她手中,竟然拿着一把比其小手臂还大的手枪。
风狂雨骤,闪电仿佛一条长长的毒蛇,在黑暗苍穹中扭来扭去。阵阵响雷震耳欲聋,回声绵绵不绝。
俩人面无表情,如鬼魅般两眼僵直,直勾勾地望着地上的丧家之犬。
这神情,就跟谢姳一模一样。
“不可能!这不可能!就凭这两丫头?”
阿武捂住心房,脸部肌肉不停抽搐。怪叫一声,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,手臂更是迅速隆起!俩小女孩大惊,接着心中一凛,继而各自后跳一小步。
他回头一看,竟然谢姳也站了起来,不由一惊!她还能站起来?!这……心中暗叫不妙。在三对一的情况下,就算是再大本领估计也是以卵击石。从刚才小腹那拳可以推断出,眼前俩家伙实力似乎还在他之上。
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,阿武拔腿就跑。
可刚起步,拿枪的小女孩应变快速,不知何时早已经堵在他的后方了。
如今,正举着那把跟其手臂完全不成比例的手枪对准着他。
“呃!畜生!”
阿武全身冷汗直冒,咬牙切齿。
另外一位小女孩似乎也不打算闲着。上身猛俯,然后急速跳起!右腿自后向上踢出,疾劲十足!
好快!这真只是小女孩?!
阿武双眼猛睁,完全没有反应过来!被踢中背部的他,差点跌倒。忽觉袭风,来不及回头,前面的小女孩又使枪柄自后正击他头侧。
胸膛一翻滚,猛然吐出数滩鲜血,洒散了满地。
血?!
望着阿武被虐的惨状,谢姳纤细的身子颤栗不止。两只小手也愈发没有力气,以至于靠在墙上都无法支撑。
说实在……无论是谁,她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。
暴雨天里居然会夹带着腐烂的味道,缓缓弥漫。空气似乎被凝滞一样,充满了令人恐惧的气息。绝望一般阴冷,如冰一样直往骨缝里钻,寒意直透她的心窝。
暴风雨夜骤然变得死一般寂静,显得特别诡异。
“我……我死了吗?”这是谢姳今晚正式开口说的第一句话。
“没有。”
俩小女孩停下手来,异口同声答道。
然后相互看了眼,继续揍!
谢姳微微抬头,却看不清楚眼前这两位小身影到底是谁。衣服早被鲜血染红了,血顺着手臂滴答到地上。
“住……住手,”她喃喃道。
小女孩们应声而止,缓缓站直,转身看向谢姳。只见她们所救的同龄人一身纤小,衣衫褴褛,全身水珠掺杂着鲜血在慢慢滴落。但坚毅的脸庞,笔直的娇躯,却散发着凛然之气。
俩人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她。
“……”
谢姳却不再说话,只是扶着墙壁,艰难地拖动身躯想离开。
阿武则一阵阵剧痛传来,只感到头晕目眩,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转,接着再次倒下了。终于静止下来,他非常勉强地微睁双眼。
只看见神秘的全黑!
眼前两位小女孩,不是天真无知的微笑,代之以无机质的眼神。空洞的表情,漆黑的皮衣。那种不可接近,不可触摸的神秘感跟恐惧感!就好像是宫廷手制的陶瓷人偶,精致无比,却也不带一丝生命气息。
不!这……这根本就是魔鬼!
“魔鬼?呵哈哈哈……我不信!我不信!”
他紧握拳头,暗自储劲。待谢姳心神都松懈的刹那,一跃而起。强壮的手臂,瞬间缠绕到她雪白脖子上!
“呃……!”
谢姳立刻被勒得喘不过气来。
“别动!都别过来,”他咳嗽几声,吐了一口血痰,“你们再过来,我就掐死她!它娘的,就说仅是两个小女孩为何这么能打!退后!你们退后去!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见其恼羞成怒、暴跳如雷的模样,俩小女孩都知道这是狗急跳墙。
在她们全神贯注想办法,保谢姳周全之际。阿武运劲,右腿猛地向拿枪的小女孩脸面横扫而去。在对峙时,往往拥有远程武器的角色是最为棘手。
必须先解决掉!
此时旁边的小女孩虽是赤手空拳,今晚却是她最佳的战斗状态!看见自己的同年龄人被欺负,能不火冒三丈?!身子一俯,右腿也是同时向他左腿扫去。阿武措不及防,跌个踉跄,忽惨叫一声,猛在地下打滚!
而谢姳,也自然而然地被抛到了她们脚下。
“狗看上去虽然穷凶极恶,其实那是在掩饰它的胆怯。因为它的眼神里,分明充满了害怕与恐慌,”小女孩收脚后,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,一边向他走去,“当危机没走多远,它很快便会停止叫吠,然后夹着尾巴朝反方向迅速逃跑。”
咯咯咯……
就在这一片死寂中,回廊深处传来了高跟鞋的笃笃声!
节奏缓慢而恒定,每一下都如同重锤,狠狠地敲打在众人的心房之上。
庭院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,冷得阿武直打哆嗦。看着那个方向,巨大的恐惧宛若海潮般奔腾而来,瞬间湮没了他!
小女孩反而露出恶意的诡笑,“你也会怕?”
谢姳被拿手枪的小女孩搀扶起来后也循声望去。
夜空的雨,再次哗哗作响!
一刹那,时间居然像停止了一般?!她有点难以置信!
不知何时,远处的黑暗中,渐渐出现一个高挑曼妙的身影。宽大兜帽让人看不见其容貌,黑色长袍在随风摆动,内里则是一身漆黑蕾丝皮衣。
是谁?
随着这位女人接近,谢姳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,一股凉气从脚底直透脑门。现在的她,哪里还敢发出半点声响,只能勉强维持着瘦小身躯。
这种感觉竟然是……
恐惧!
双眼瞪得斗大,瞳孔在不停抖动!
早就没有了任何感情的她,此时此刻,竟然还会懂得恐惧?!
就在谢姳发呆的这段时间,黑袍女人早已经来到了面前,正幽幽地望着她。
谢姳也不知道为什么,自己竟然会害怕得欲哭无泪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。如今的她本就虚弱,甩开旁边小女孩的手臂便本能地后退数步。还忍不住打起踉跄来,然后便再摔倒在地上……
“诶?!你没事吧。”
小女孩赶紧跑过去,放下手枪,重新扶起。
宽大兜帽下,那鲜红的朱唇抿了抿,似乎是一个善意体谅的笑容。
谢姳一怔!
这仿佛是她一生中看到过最温柔、最美丽的笑容。仿佛世间所有的璀璨,都在这一笑前黯然失色;更像是世间所有的黯然失色,都在这一笑后璀璨起来。
她缓缓伸出那双苍白的纤手,将谢姳轻轻横抱而起。
而谢姳也只好蜷缩着小小的身躯,躺在怀中,仿佛一条岸上的小鱼。她的脸已经完全没有血色,凹了下去,显然被吓得不轻。但这怀抱却不像方才想象中那么冰冷,反而充满了久违的温暖。
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深深震撼,谢姳心里一阵酸楚,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。
她哭了!
有时候,她很羡慕别人,可以无忧无虑、开开心心地快乐生活。有人爱,有人疼。可她一直都是形单孤影。别人的世界,绚丽多彩,笑声不断。她的世界,却是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,机械冷漠、虚情假意,充满痛苦!
有人说,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。
可她却感受不到。
有人说,父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。
可她还是感受不到。
如果没有大小姐,她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爱这种情感。
一直都陷在孤独的万丈深渊中。
憎恨孤独,却已经习惯与孤独相伴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黑袍女人转过身子,轻轻拂了拂她额前被打湿的刘海,然后慢慢迈开脚步。
“谢姳,”她条件性地回答。
“小……姳?”
夜还是那样黑,伸手不见五指,可能因为在浓雾里的缘故。风特别冷,雨特别大,它们都沙哑起嗓子肆虐着单薄的女孩子们。
黑袍女人微微一愕,逐调整起抱姿来。
不一会,便在长袍中摸索出两把银色马格南。在黑暗中,它们泛着让人颤栗的寒光!
她笑了笑,然后将它们轻轻地放到谢姳怀里。
谢姳从温暖中回过神来,一脸茫然,“这……这是?”
“收好,它们本来就是属于你。”
“本来就是……”
忽然间,黑袍女人的笑容尽数褪去,取而代之是冷酷和无情。
“萧梓,萧翎。”
“在!”
“把那个男生给处理掉。”
这话里没带一丝怜悯,如死神宣告一般。
“是!”
俩小女孩同时转过身子。
阿武被风呛到,咳嗽了几声!使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什……什么?!
他大为震惊!瞳孔猛然收缩,“处理掉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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